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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王芍筠番外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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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  王芍筠番外(1)

王芍筠本來不叫這個名字,講著拗口,聽著也怪別扭的。雖然符合了她的長相與身材,卻是意外改出來的。關於名字,很多人問過,王芍筠一律回答,小時候爸爸喜歡芍藥花,媽媽喜歡竹子,所以就叫這個名字。

有段時間,因為她這個回答,她的粉絲紛紛叫自己“藥竹”,就為了配她。王芍筠看著粉絲們的自稱一臉生無可戀地想,好吧,得虧你們沒說自己叫“竹藥”……聽起來像豬妖。

王芍筠小時候叫王筠,取義君子有節。她媽媽在懷她的時候,很希望她是個男孩兒。對此,她的母親否認了自己是重男輕女,只說如果是男孩兒可以少操點心,但,女孩兒不行。

為此,王芍筠很不服氣,童年時,就把自己代入了一個男孩兒的性別。她小時候幾乎沒有裙子,一水兒的牛仔褲,剪一個小寸頭,跟男孩兒們瘋玩瘋鬧,曬得黑黢黢的,但並不耽誤她幼年時期就存在的美貌。

不熟悉的人見到她媽媽帶著她出來,總要誇一聲,好秀氣的小夥子。她媽媽總是笑著答應,也不解釋。王芍筠為此很欣喜,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是一個男孩兒。

直到有一天,王芍筠跟著小夥伴進了男廁所。五六歲大的小孩兒已經有了性別意識。王芍筠卻是模糊的。當她第一次見到同行的夥伴們兩腿間有一個小小的東西,她終於意識到了一些不同。

那天她尿了褲子,哭著跑回家。回去後,她媽媽給她換褲子,她問媽媽為什麽男孩兒多一塊肉。姥姥笑她,媽媽也笑她。她不明白那笑意,卻忽然之間感到惱怒。

笑什麽笑!可隨即又很困惑,小夥伴說,那個叫小雀雀,男孩兒都有。那麽沒有小雀雀的她,是什麽呢?

呀!原來,我是一個假男孩兒。

王芍筠在那一刻感受到一種巨大的恐慌,她似乎失去了能夠被媽媽喜愛的資格,也失去了自由自在向風一樣來去的能力。

王芍筠從小就長得高。但高對她來說,並不算是一件好事。她的母親是北方人,父親是南方人。因為母親工作的原因,一家人在南方生活了一段時間。那時她上小學。

小學時代的女孩子普遍都很高,但王芍筠還是高得有點突出。她一口北方話,和這裏的孩子格格不入,她的身高也顯眼地成了一個標志。

男孩子們很矮,都不願和她玩。女孩子們的游戲,因為童稚時期交流的缺失,王芍筠也提不起興趣。就這樣一直晃悠到三年級,她終於學會了一些玩法,試圖融入其中。

她也觀察著班上女孩子的樣子,嘗試著做一個女孩。有時,她在好不容易獲得了跳長繩的邀請時,興致勃勃地參與,然後假裝不小心被長繩打到,因為這樣她就可以假哭,如此一來,就會有同玩的女孩子來安慰她。

可是哭的時間又不能太長,頻次也不能太高,因為小孩子的耐心並不多。因此王芍筠自小就熟練地掌握了哭這項技能。仿佛如此就可以變成一個女孩。

她也是在那時,發現自己喜歡演戲,她忠實地踐行著世人對女孩兒的評價,柔弱、矯情、愛哭,只為了撥亂反正她那錯位的性別。

南方很熱,王芍筠以此為借口要穿裙子,之後又要留頭發。她媽媽對此很不看好,威逼利誘著剪掉了王芍筠好不容易留出來的一點頭發,那天她收獲了媽媽給買的一個小蛋糕。她媽對她說,看,這樣多清爽。

可王芍筠不覺得。她不喜歡短發,因為那會時刻提醒她,頭發再短,她還是一個假男孩兒。

到了四年級,王芍筠就不再上蛋糕的當了,她的頭發留住了,裙子也穿上了,她的外貌也逐漸長開,就算剃個禿瓢,也很難和男孩子聯系到一起。她的母親也不再提頭發衣服的事情,清爽與否,似乎隨著年齡的增長被抹去。

王芍筠想,或許我是一個女孩兒了。

當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融入女孩子的世界時,她搬家了。她媽媽因為工作調動,一家人又搬回了北京。臨行前,王芍筠大哭了一頓,盡管沒有一個同學來送她,她還是哭得很不舍。

她還沒能穿著裙子成為女孩子中的一員呢,怎麽就走了呢?

她媽媽笑她,說這裏不好的人是她,鬧著要回北京,怎麽回了北京,又舍不得這裏了?

王芍筠答不上來,她直覺,北京是回不去的。

回到了北方,上了小學,王芍筠那個直覺應驗了。盡管口音相同,她還是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。她離開前還是個“男孩兒”,回來時卻成了“女孩兒”。她要怎麽和同學相處呢?

那年,王芍筠主動剪掉了已經及腰的長發,又留回了寸頭。裙子也換回了褲子。盡管她的臉已經明晃晃是一張女孩兒的面孔,她的母親還是會為了褲裝寸頭的假小子而高興。

她不愛我。

王芍筠想。

因為我是個女孩兒。

北方,似乎因為曾經熟悉過比南方好融入。但也只是似乎。在南方時,王芍筠學了幾年昆曲,倒是有模有樣。回來後的第一次班會,老師讓王芍筠表演節目,她唱了一支《小桃紅》,“秋江一望淚潸潸。怕向那孤篷看也……”

臺下的同學哄笑著,被老師制止了一瞬,又開始交頭接耳。男孩子學著王芍筠的手勢往頭上比,擠眉弄眼地露出一種嘲弄的神情。那是孩子天性中的野蠻與殘忍。

也有的女孩子自坐得筆直,手上打著拍子,好似一副聽得認真是個有內涵的小孩的樣子,哦,沒有一拍在板眼上,那是孩子天性中的狡詐與飾偽。

王芍筠好似忽然之間知道了什麽是小孩子,什麽男孩子,什麽是女孩子,卻偏偏無法從中找到一個屬於她自己的類別。

或許,我就不是一個小孩子。

唱完以後,是稀稀拉拉的掌聲和童音拖著長聲的叫好。老師說這是《牡丹亭》,王芍筠說這是《玉簪記》。老師肉眼可見地噎了一下,有些責怪地問,為什麽不唱《牡丹亭》,王芍筠答不上來。

老師沒有別的話,只說,坐下吧。

小孩子是十分敏感的,他們知道老師似乎有些不高興。王芍筠憑借這個讓老師不高興的緣由,竟然收獲了一些友誼。孩子的情感有時也很簡單,大家都是凡人的時候,總是更容易不分你我。

當然,如果你學習足夠好,或者足夠光鮮,也會有很多人願意跟你不分你我,只是這其中,你的位置不同罷了。這是孩子天性中的趨利避害。

那是王芍筠第一次知道,昆曲,大概只有《牡丹亭》和其他戲。這一開始讓她有些失落,不過沒關系,在她未來的職業生涯,她還有很多機會在一遍又一遍的“姹紫嫣紅”裏去驗證這一點。從那以後,她再也沒有唱錯過曲目。這是王芍筠的趨利避害。

瞧,我又是一個小孩子了。

到了五年級,王芍筠終於遇到了那件讓她改名的事。或者說遇到了那個讓她改名的人。

她遇見了餘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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